2011年08月25日

圖伯特運動自我了斷:中國遙遙領先

懸鉤子按:
這一篇是史伯嶺教授於今年(2011)年7月18日就貼在讓贊網上的文章,姍姍來遲的我終於翻譯了出來。他在讓贊網上說明,這篇文章是為了七月號的《詹氏情報評論月刊》(Jane's Intelligence Review)所寫,並早在六月初就已經寫就。




摘要:

多年以來,圖伯特的立場在「中藏會談」裏,一貫維持著卑躬屈膝的懇求姿態。圖伯特這方面不斷地在核心議題上讓步,中國卻是一步不讓。從中國的觀點看起來,它對於流亡政府的政策簡直是太成功了:流亡政府自稱「妥協、靈活」,不停地讓步之際,中國方面卻可以毫無對等的回饋。緊接著達賴喇嘛宣布退出政治角色,以及人民直選出新的「噶倫赤巴」(這個職位前不久還被認為乃對等於「總理」一職)之後,圖伯特流亡社區的最新發展亦符合這個模式────只不過,這一次跟從前唯一不同點在於,圖伯特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可以拱手讓人的東西了:博巴已經決定終結他們的「流亡政府」。


圖伯特運動自我了斷:中國遙遙領先
The Tibetan Movement Pulls the Plug on Itself: Advantage China.
/艾略特‧史伯嶺(Elliot Sperling)
/台灣懸鉤子譯


四月底,就在美國與中國即將展開另一回合人權會談之際,一些很可能來自美國國務院的內部看法出現在媒體上,對於美中人權會談作出了評估,顯然美國國務院有人認為這些會談不過是外交舞台上百無聊賴地走過場而已,因為二十年下來,每一回合的會談,除了重覆一些冠冕堂皇的違心之言,含糊地談到這些會談如何「意義重大」、「具建設性」之外,幾乎不見任何具體結果。如果這樣的看法可以代表美中人權對談之客觀評價,那麼中國政府與達賴喇嘛代表之間幾年來重覆舉行的會談,肯定也可以作如是觀,亦即所謂的「中藏會談」不過是作作樣子、擺擺姿態,再加上拒絕吐露全部真相的欺暪之詞的混合物而已(後者大部份來自圖伯特方面),只是「中藏會談」比起美中人權會談,虛與委蛇之程度更嚴重而已。


多年以來,圖伯特的立場在「中藏會談」裏,一貫維持著卑躬屈膝的懇求姿態。圖伯特這方面不斷地在核心議題上讓步,中國卻是一步不讓。從中國的觀點看起來,它對於流亡政府的政策簡直是太成功了:流亡政府自稱「妥協、靈活」,不停地讓步之際,中國方面卻可以毫無對等的回饋。緊接著達賴喇嘛宣布退出政治角色,以及人民直選出新的「噶倫赤巴」(這個職位前不久還被認為乃對等於「總理」一職)之後,圖伯特流亡社區的最新發展亦符合這個模式────只不過,這一次跟從前唯一不同點在於,圖伯特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可以拱手讓人的東西了:博巴已經決定終結他們的「流亡政府」。


圖伯特方面最根本的讓步,在一九八八年即已經作出,當時達賴喇嘛公開宣布他接受圖伯特乃是中國的一部分,使得中國在一九五○年與一九五一年缺乏正當性地入侵與併吞圖伯特,這兩樁總是引起世界諸國非議、使中國聲名掃地的惡行獲得了幾分正當性。雖然中國當年對達賴喇嘛作出如此重大讓步毫無回報,圖伯特當局卻沒有辦法理解達賴喇嘛所祭出的險招已經失敗,彷彿慣性定律一般繼續走這一條已然失敗的道路。這樣一來,使得這個本來屬於國家權益受侵犯的問題(一九六一年聯合國通過一個決議案,其中確認了博巴民族自決的權利),得以被中國改頭換面,變成地方自治的內政議題,接著再被矮化為文化保存的問題。


中國的立場維持不變已經超過十五年了,它耐心等待達賴喇嘛過世,認為只要他一死,圖伯特議題的重大障礙即可獲得解決。流亡政府所採行的各種「妥協、靈活」之政策────包括變更流亡政府的政治結構、達賴喇嘛聲稱他想要成一位中國公民,以及最近一輪會談之中,圖伯特把焦點放在該如何向中國方面解釋,中國的憲法以及中國民族區域自治法完全與達賴喇嘛對於「西藏自治」的解釋符合,等等────這些都沒有改變中國的立場。任何人只要放長目光,回顧這十五年的歷史,即可明白這個模式已經十分明顯,然而流亡當局一而再再而三、目光如豆地告訴自己,只要再對此事、或對彼事作出讓步,中國就會欣然接受圖伯特的立場。弄到最後,每次圖伯特一讓步,就被當成是圖伯特方面的根本立場,其讓步的本質已被世人所遺忘。而國際關係專家中的「務實派」與其他人,更把解決此事的重擔推到達賴喇嘛身上,要他迎合中國的要求,再作折中妥協。中國其實沒有任何理由,必須放棄一個雖然十幾年從不改變,卻可以達成其目標的策略。中國也充分了解,它一崛起成為世界強權,就沒有必要再討好國際上不滿其圖伯特政策的非議之士,更何況這個議題對於其他國家來說並非最切身利益所在。


博巴還是執迷不悟地認為中國其實是想跟達蘭薩拉達成協議。然而中國明白,萬一達賴喇嘛回到中華人民共和國,不論他對博巴說什麼,都會使得圖伯特的民族認同與效忠對象,獲得一個新的焦點,如此一來將徹底顛覆中國國家機器所傳播渲染的中華民族認同感與忠誠,乃是萬萬不可的忌諱。


過去一年多以來,圖伯特流亡社區忙著準備噶倫赤巴的直選,出線的三位候選人,都不反對流亡政策的大方向。三月二十日大選舉行前十天,達賴喇嘛宣布他不再擔任圖伯特政府的政治角色,此意圖他從前曾經表達過,他甚至說他已經是半退休的狀態。然而達賴喇嘛聲明發表的時機太過迫近選舉,使博巴在投票前只有幾天可以討論此一議題。當選的候選人,四十二歲的哈佛法學博士洛桑森蓋,競選期間標榜他屬於年輕一代,承諾他當選後將帶來煥然一新的改變。然而,他一貫將自己呈現為達賴喇嘛政策的追隨者,他在四月二十七日當選後所發表的各種聲明,也顯示了這一點,他表示達賴喇嘛將是他的導師以及領袖。


大選結果揭曉後,五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流亡社區舉行了圖伯特「全國大會」,會中討論的主題不外乎剛舉行完的大選,以及達賴喇嘛的退休聲明。這些事件,特別又因為達賴喇嘛稍早曾經呼籲必須終結「流亡政府」,導致修改規範流亡政治的法律勢在必行。此次修法乃是博巴眾所矚目的焦點。雖然達賴喇嘛拒絕了任何要求他繼續擔任象徵性國家元首的呼聲,然而他同意繼續指導流亡當局,並還是會與世界領袖會面。


事實上,即使達賴喇嘛退出日常的政府行政運作(已經在五月三十一日成為定案),他崇高的地位卻仍保障圖伯特的基本中國政策不會改變,亦即圖伯特乃是中國的一部分。就算達賴喇嘛退休,他的影響力以及中間道路政策的權威性並未下台一躹躬。他的幾位親戚在流亡社會的統治結構裏享有不成比例的影響力的事實也並未改變,這給圖伯特社會傳遞了一個不言可諭的信息是,只要達賴喇嘛在某家投胎轉世,該戶全體即可雞犬升天、榮華富貴。這樣的惡例,等下一世達賴喇嘛的轉世靈童的選舉時,有可能會使得各派更有動機各擁其主,造成災難性的分裂── ──此事對中國而言簡直求之不得,肯定還會推出自己屬意的單一達賴喇嘛人選進來攪局。


這些問題追根究柢,其根源乃是因為達賴喇嘛從來沒有認真地教導流亡社會,讓博巴明白他本人也可能犯錯;還有,在民主制度中,他們事實上跟他一樣,處於平等地位。弔詭的是,能夠如此教導博巴的人,除了他本人以外,沒有其他人。他的政策之所以普遍受到博巴尊崇,最根本的原因,並不是流亡社會曾對這些政策的優缺點進行過任何理性的、有邏輯的辯論,而是因為政策的制定者就是他。這個情勢之中最不確定的因素,乃是住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的博巴,他們不但與流亡博巴過著非常不同的生活,而且,許多人對於生活在中國統治下圖伯特,懷抱著深層的不滿。


中國不但充分明白、也非常滿意流亡博巴已將民族運動自我降格為文化運動,目前更可能額手稱慶,因為流亡人士更進一步把任何類似圖伯特政府的東西都自行廢除,後者恰恰就是五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的圖伯特全國大會以及稍後圖伯特人民議會召開之後所發生的事。



因為達賴喇嘛退休,圖伯特議會必須修改流亡「章程」(制定憲法的夢想已消失好一陣子了)之中的相關措詞,此事在流亡社會中所引起普遍的焦慮感是圖伯特議會不得不處理的議題。然而讓許多人更加不安的是,廢止稱呼流亡行政結構為一個「政府」的提案────不論是處於流亡狀態、或得到世界諸國承認其為圖伯特唯一的合法政府、甚或得以結束流亡,回到圖伯特都一樣。雖然在「全國大會」期間,會議內與會議外都有許多人表達他們的憂心忡忡,假如不是明言反對的話。然而圖伯特議會力排眾議,還是在五月二十八日匆匆將此案表決通過了。此名稱的變化,主要是它符合了達賴喇嘛長期以來的信念:我們生活在一個彼此依賴的世界,獨立的國家已漸漸地失去意義了。又因為達賴喇嘛已呼籲流亡博巴放棄擁有任何叫做「政府」的東西,也不要再將「噶倫赤巴」當成「總理」,因此,議會此番通過名稱的變更案,並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此決議已經嚴重地損及了圖伯特一方的地位。先前稱之為「流亡政府」的行政結構,現在不過是所謂「圖伯特組織」,而其昭告天下的英文翻譯稱之為Tibetan Administration (1),其實未能傳達其原博伊中更卑微的意義。


中國會如何反應?今年春天,中國已經準備將學者與意識形態理論家聚集起來,以建構中國民族認同的新理論,以專制的方式達成民族團結的目的。在這樣的環境下,達賴喇嘛的「後民族主義」讓人想起一二十年前的核裁軍運動(the disarmament movement):只呼籲民主、多元和包容異己的國家必須廢除核武,卻對獨裁與窮兵黷武的另一方沒有任何要求。


有人臆測,達賴喇嘛的退休將使得中國更容易與一個俗人領袖交涉,因為他所領導的機構完全將沒有民族的面向,也沒有自組政府的念頭。就如我之前所說,這種看法委實是目光如豆、缺乏遠見。中國絕不會停止對圖伯特方面的施壓。新的噶倫赤巴只有在達賴喇嘛的陪同之下,才有可能與世界領袖見面。然而此事也已希望渺茫。中國的反對,已經是為什麼達賴喇嘛只有在第二次訪問華府時才與奧巴馬見面的部分原因。而他第一次訪問華府時,本應與奧巴馬會面,卻事與願違的事實,中國並非沒有注意到。中國當然更注意到,雖然達賴喇嘛在第二次訪華府時確實與美國總統見面,然而他離開白宮時,如同新聞照片所顯示的,卻必須從堆著垃圾袋的邊門離開,已經破壞了此次訪問的原始美意。


與圖伯特的對奕中,中國已遙遙佔先。鑑於圖伯特運動在世界各國所獲得的廣泛支持,博巴自我設限、自我傷害的作法委實令人咋舌。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有類似問題的其他族群,跟圖伯特比較起來,在國際上幾乎是毫無能見度。所以,特別饒富意味的是,五月初流亡維吾爾代表在一個高峰會上,一致通過他們努力的目標將是民族自決,而且維吾爾發言人公開聲明:「圖伯特人追求自治多年,可是中國什麼都不給,明顯死路一條。」中國在此局中穩紮穩打,成功在望,現在只要守株待兔,等待圖伯特流亡當局的信用更進一步消失流逝,即可漁翁得利。




(1)譯按:此名稱的官定中文翻譯是「藏人行政」,明顯文義不通,理應作「圖伯特行政組織」,然而如同達瓦才仁董事長所顯示的,負責中文的流亡官員避「圖伯特」或「圖博」如蛇蠍,因此這個名詞也只能是莫明其妙的「藏人行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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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rosaceae at 16:17│Comments(8)史伯嶺教授
留言
我不得不說,雖然不完全同意史伯嶺教授將這個許多責任放在達賴喇嘛尊者身上,但,其主軸論調是我一再憂心的,圖博過去是一個獨立國家,現在既使自己自願要成為中國的一部分,都沒有換來中共政權對其人民的壓迫(因為中共連自己的人民都壓迫了,何況博巴?),那沒換得人民的權利及自由,卻一步步給了中國併吞圖博的正當性,民族滅絕的危機已經迫在眉梢。個人認為達賴喇嘛尊者的中間道路是強調以非暴力的方式來爭取自由,真的就不能主張獨立嗎? 在中國境內的博巴不都是以犧牲自己的方式向外界表達圖博應該獨立於中國,應該重獲自由嗎? 
Posted by 周美里 at 2011年08月25日 17:43
北京政權是權勢在握,得天獨厚.流亡政府是的選擇比較多但是基本上沒有決定局面的能力,只有配合北京主調或讓北京難看,讓中國政府在國際上揭底的能力.

主要還是要讓北京變得通情達理和文明治國才能轉變局面。
Posted by 德德 at 2011年08月29日 11:55
博巴想要独立或者自治,是没必要讨论的问题,当然是独立!问题是“独立”是我们说要就能拿回的吗?流亡政府今天就宣布从此开始为自由抗争,对西藏问题会有什么帮助?我敢打赌,西藏问题的国际化会一落千丈。跟我们打交道的是这个地球跟毒蛇一样狠,跟老鼠一样多的物种--中国人。面对“它”们,全世界,包括台湾,对西藏又能作什么?马英九那个混蛋娘娘腔也是民选总统,奥巴马也是民选总统,不争取独立起码西藏的人权问题还能被西方国家讨论一下。要没有当年达赖喇嘛的中间道路,西藏问题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悬钩子一个人,周梅里两个人,然后呢?加上各种民间组织,23000000台湾人里有几人支持西藏?全世界支持西藏独立的人加在一起估计也没有大陆一个市的人口多。博巴用什么抗衡?只有软硬交加,中间道路继续,独立抗争也继续。
Posted by 白丹 at 2011年09月18日 22:25
白丹,

懸鉤子一人,周美里兩人?圖伯特的前途是外國人的事嗎?假如博巴不能覺悟這是你們自己的國家,不能覺悟只有自助才會有人助,自助才會有天助,那麼外國人說破嘴又有什麼用?

今天博巴不表達出自己的真正心願,不爭取,不改革(達蘭薩拉),就算馬英九與奧巴馬有什麼神通(雖然他們什麼也沒有),也不能幫你們什麼。

這麼簡單的道理,有什麼困難的?

今天大家記得圖伯特問題,不是達賴喇嘛的中間道路顯什麼神通,而是圖伯特的博巴們起來抗爭。

我想你一定是搞錯了。
Posted by rosaceaerosaceae at 2011年09月19日 20:47
白丹,

為什麼突然改口?你不是討厭「西藏」?現在卻口口聲聲「西藏問題」?怎麼回事?
Posted by rosaceaerosaceae at 2011年09月19日 20:58
悬钩子请务必记得流亡博巴至今仍然在印度政府的庇护之下,不管称他为行政中央还是流亡政府,或者是中共嘴中的“达赖集团”起码我们还有一个据点,能够在照顾成千上万流亡博巴的同时,为境内博巴做一点点事情。

你说Phayul上对独立和中间道路的讨论很激烈,我知道,但对于某些只会耍嘴皮子和挑拨离间,半点实事都不做,自己享受着西方现代化的博巴,我很鄙视。流亡社区里强烈支持独立的组织多的是,而且是真真正正的实干,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Rangzanba。

我很讨厌中间道路,比我讨厌“西藏”这个怪名更甚,但我会理性的考虑什么是经过争取后能得到的,什么是拼了命也得不到,而且会使情况更加恶化的。

全世界再怎么胆大的国家,就算接见了达赖喇嘛,还是会补一句“承认一个中国政策”包括印度。 流亡政府如果改你所说的革,宣布从此争取“独立”,印度还会让我们在印度呆下去吗? 这不是达赖喇嘛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全印度博巴的事情,到时哪个国家会接纳我们?那,才是真正的自我了断。

没有人怀疑你们对博巴的关心,但图博问题做起来决不简单,要是简单的话没必要拖半个多世纪。流亡博巴唯一能做的是摸石过河,独立和自治派各自努力。

另外,如果你们也开始学那些博巴败类,自己无能却把责任推到达赖喇嘛身上的人,那是再遗憾不过的事了。
Posted by 白丹 at 2011年09月19日 21:39
才看到,这的确是我的错。没什么可辨解的。我仍然使用“图博”或“图博特”二选一,早先觉得“图博”有点怪,但现在看来也不错。
Posted by 白丹 at 2011年09月19日 21:43
白丹,

首先,

「你说Phayul上对独立和中间道路的讨论很激烈」

這句話我沒說。請不要把我沒說的話塞到我嘴裏。

另外,含沙射影的這句話:

「如果你们也开始学那些博巴败类,自己无能却把责任推到达赖喇嘛身上的人,那是再遗憾不过的事了。」

也請你收回。我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事?沒有證據的話,請你不要隨便抹黑別人。


我能夠理解你為什麼生氣。「我們沒有祝福人家為奴的習慣」確實不好聽。然而,我不想說什麼好聽的話來吹捧你們。對抗極權,爭取獨立,什麼時候是容易的事?然而假如博巴要選擇中間道路,以揣測獨裁者的善意想爭取自由,這是一條不通的死路。只要有任何有一點歷史意識的人都會非常清楚。我的目的,只是希望指出這種明顯的事實,希望大家都能夠作出明智的選擇。你要怎麼選擇,那是你的事情,然而作出錯誤的選擇所付出的代價,也必須由你自己承擔。這是為什麼選擇的過程非常重要,盡力取得全面的資訊,記取歷史的教訓,是我們必須彼此提醒的。

予豈好辯哉?
Posted by rosaceaerosaceae at 2011年10月30日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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