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05月13日
北京擁抱古典法西斯主義
這一篇文章是翻譯自五月號的《遠東經濟評論》雜誌,美國企業研究所外交關係專家樂登(Michael A. Ledeen)所發表的文章。他在文章中指出,北京政府動輒訴諸歷代光榮,並且常以「被外國圍剿、欺負」自居,其實就是古典法西斯國家的定義。
我在翻譯這篇文章的時候,想起在華盛頓郵報上讀到,某位遼寧的女士本來答應要為土地被強制徵收接受華郵記者的專訪,可是在五月初這一波愛國浪潮裏,她改變了主意,她說她很愛國,所以取消了訪問。所以不能拿來吃的愛國心情,比起權利受損的問題,更加重要?如果這一點為真,那麼無疑中共政權根本可以高忱無憂了。即使是有《經濟學人》聲稱的百萬叛變問題,只要一抬出愛國的大帽子,眾人就不敢不服了。
我在翻譯這篇文章的時候,想起在華盛頓郵報上讀到,某位遼寧的女士本來答應要為土地被強制徵收接受華郵記者的專訪,可是在五月初這一波愛國浪潮裏,她改變了主意,她說她很愛國,所以取消了訪問。所以不能拿來吃的愛國心情,比起權利受損的問題,更加重要?如果這一點為真,那麼無疑中共政權根本可以高忱無憂了。即使是有《經濟學人》聲稱的百萬叛變問題,只要一抬出愛國的大帽子,眾人就不敢不服了。
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 May 2008
Beijing Embraces Classical Fascism
麥可.樂登(Michael A. Ledeen)是美國企業研究所美國外交政策專家。他曾經在2001-03年任美中安全評估委員會委員。
在2002年時,我就猜想中國也許會變成我們從來沒見過的東西:一個成熟的法西斯國家。最近該國發生的事情,特別是群眾對西方批評的暴怒,似乎已經證實了我的理論。更重要的是,在這其間的六年裏,中國的領導人已經鞏固了他們對於控制機構的掌握--政治、文化、與經濟各個層面。不像許多人所預期他們逐漸會擁抱多元化,中國的黨國(譯按)知識份子變得更加頑固了。
即使他們仍然稱呼自己為共產黨員,而共產黨仍然是執政黨,古典的法西斯主義應該成為我們瞭解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起點。想像義大利在法西斯革命後繼續維持政權五十年的樣子。穆索里尼應該早就死掉,下葬,而黨國仍然不變,黨仍然堅定維持政權,而義大利則由專業官僚所統治,而統治者有一部份是腐化的精英,不是當年邁向羅馬的真信仰者。這個系統不會再靠個人魅力來維持,而幾乎完全根據政治的壓迫來支持。統治者行事有效率又實際,態度卻非常犬儒,不再是理想家,而且他們會常常一成不變地回想「偉大義大利人民」的光榮,「不停召喚他們摹仿其祖先的精神」。
將上一個句子代換成「偉大的中華子民」一切聽起來都十分類似。確定的是,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共黨政權,不管在政治上或經濟上都不是,而中國統治者也不是共產黨,至少不是那些追隨鄧小平改革的人,而他們似乎對於踩上遠離史達林主義、邁向民主制度的道路,也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知道戈巴契夫在試圖控制經濟,又同時給予政治自由時倒台。他們正在嚐試相反的道路:牢牢掌握政權,而允許某些領域的自由經濟。他們的政治方法類似於歐洲法西斯國家八十年前所使用的。
不像傳統的共黨獨裁者--例如毛澤東--他想洗去傳統文化,並且以死氣沉沉的馬克斯-列寧主義取而代之。中國人現在熱忱地,甚至接近衝動地擁抱中國長遠的歷史。他們熱情述說著過去朝代的偉大,已經使西方觀察家感到著迷與困惑,因為它並不適用於「演化的共產系統」的模式。
而1920與1930年代的法西斯領袖使用一模一樣的方式。穆索里尼重建羅馬,以戲劇化的視覺效果提醒遠古的光榮,他使用歷史來合理化對利比亞與伊索比亞的征服。希特勒最喜愛的建築師為第三帝國建設新古典主義的殿堂,他最喜歡的歌劇作曲家組織音樂節,以慶祝國家神秘的過去。
就像他們的歐洲前輩一樣,中國人也聲稱他們的歷史與文化使他們理應在世界扮演重要角色,不只是奠基於現在政權的基礎上,也不是因為科學或文化的成就。中國甚至考慮著前幾個法西斯國家一些稀奇古怪的觀念,例如讓本國在小麥的產量上自給自足的計畫--這也是希特勒與穆索里尼曾經著迷的自給自足經濟計畫。
當然,世界與上個世紀的前半葉已經大不相同了。要天涯獨行比以前困難(有時甚至是不可能的)。完全獨立的熱情,被現代全球化經濟的現實面給消解了不少,而中國對於石油與其他原物料的胃口已經是極為有名的了。但是中國政府,就像歐洲的法西斯政權一樣,是極度排外,並且明顯耽憂著自己的人民如果太過瞭解世界的話,會回過頭來反對他們。結果是,他們努力控制資訊的流動。問問Google,被迫要與網管一起合作,才能在中國生存。
有些研究當代中國的學者,視北京政權乃過度緊張,可能是不太穩定的跡象,而他們最近看到人民的感情為了西藏僧侶微弱的抗議而爆發,更可能會相信這種假說。而這種觀點又因為中國人民對所有批評中國表現的聲音--從人權、空氣污染、奧運的準備工作、及中國對食品製造與兒童玩具的控管不力--都感到怨恨,而更加強。最近他們對法國零售業者家樂福的對待,可能是重點。這家公司被公開指責、抵制,就因為法國總統膽敢考慮抵制奧運的可能性。
這些例子似乎顯示,中國政府耽憂著自己的生存,因此努力喚起民族熱情,覺得有必要把國家描寫成一個被全世界迫害的受難者。也許這些學者是對的。支持中國社會最高階層沒有安全感的最強烈證據,就是「太子黨」在美國、加拿大與澳大利亞購買房地產的現象。這些房地產不是像中東產油國富豪與官員們所喜愛的那種,它們是比較典型的「正常」房子,是那種萬一內地有難時,可以永久定居下來的儲備品。
還有,亦有理由相信,民族熱情的爆發確實使政府感到擔憂,中國的領導人過去曾經經歷過類似的事件。最近幾天,該政權甚至願意與達賴喇嘛接觸,就在先前宣布「達賴集團」就是分裂國土、甚至叛國的危險勢力不久後,看起來好像要讓情勢緩和。
另一方面,被欺負心態一直都是法西斯文化的一部份。就像德國與義大利在大戰之中的感受一樣,中國也覺得受到背叛與羞辱,並且尋求為她許多歷史傷口復仇。這不一定是焦慮的真正徵兆;它只是所有法西斯運動、法西斯國家心中不可或缺的超級民族主義的一部份。我們無法看到中國暴君的靈魂,但我懷疑中國是個非常不穩定的系統,在一方面感到資本主義帶來的民主化悸動,另外一方面則是政府種種壓迫的措施。這是一個成熟的法西斯主義,不是一種瘋狂的群眾運動,而目前的政府也不是由革命狂熱者所組成。今日的中國領袖是兩個非常不同的革命,毛與鄧的,所產生的後裔。第一個是失敗的共黨實驗;第二個則是一種朝向法西斯的改變,而其未來仍然未定。
如果法西斯模式是正確的話,我們不應該對它最近的言詞與群眾示威感到驚訝。希特勒的德國,與穆索里尼的義大利,都與今日的中國一樣,對於任何一丁點國外批評超級感冒,因為「受欺負」一直都是這種國家的基本定義,也因為這是控制群眾的重要技巧。猛烈譴責西方膽敢批評中國的壓迫措施,也許不是一種內部焦慮或軟弱的徵兆。反而是強壯的跡象,顯示政權廣受人民喜愛。記得歐洲的法西斯主義的沒落,並不是因為內部危機的結果--而是發生了血腥的戰爭,這兩個政權才衰落。法西斯主義非常受到歡迎,義大利人或德國人都沒有太大的抗議,直到在戰爭中打輸為止。
因為古典法西斯主義擁有很短的壽命,我們很難知道一個穩定、長久的法西斯國家的可能性如何。經濟上,黨國體制,目前中國的系統就是一種教科書級的絕佳例子,可能證明比蘇聯帝國僵化的中央計畫與註定會失敗的共產主義,更有彈性,更能適應。(雖然日本曾經一度想結合資本主義企業與政府領導,但結果不了了之,也許顯示了中國可能會面臨的問題)。我們對法西斯主義的短暫體驗,讓我們們很難評估其政治發展的可能性,而中華人民共和國充滿了秘密。但謹慎的策略專家若假設這個政權會一直存在下去--甚至更久,可能是最好的評估方法。
如果它是一個受歡迎的法西斯政權,世界應該準備要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展開困難而危險的衝突可能性嗎?二十世紀的法西斯國家都是非常有侵略性的;納綷德國與法西斯義大利都是外擴型的國家。中國也同樣會尋求擴張其國土嗎?
我相信答案是「是,但」。許多中國領袖也許想把他們的影響力擴張到整個區域,甚至遠遠超過此區。中國的軍隊對準備在亞洲擊敗美國武力的各種工作並不含蓄,而這些武裝配備就是為了防止其邊境產生衝突時,任何國家的干涉行動。沒有一位認真研究中國的人會懷疑其領袖與其民眾的巨大野心。但不像希特勒與穆索里尼的是,中國的專制者並不急著需要快速的地理擴張,好展示他們國家的光榮,以及他們願景的真理。就目前而言,至少,在國內獲得成功,並得到國際認可全球的成就,似乎就夠了。因為中國法西斯主義比起其歐洲前輩們的,比較不固執於意識形態,所以中國的領袖比起希特勒與穆索里尼都更加有彈性。
然而,古典法西斯主義的短暫歷史顯示,中國尋求與西方的衝突,只是時間問題。這一點是存在於這種政權的DNA裏的。遲早,中國的領袖就會覺得有必要展示他們體制的優越,因為就算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GDP可能都無法再滿足他們了。優越感意謂著其他人都必須卑躬屈膝,滿足主宰國家的各種期望。就像穆索里尼視殖民非洲與入侵希臘與巴爾幹半島是建立新法西斯帝國的必要步驟一樣,中國人可能會要求其鄰居朝貢--尤其是台灣島國上的漢人,以滿足該政權收復失土的偉大成就。即使是今天,在奧運比賽之前,該政權尋求的是讚美,而不是朝貢之時,他們官方說詞裏都有好戰的跫音。
那麼,民主國家要如何因應中國?第一步就是免除我們自己固有的財富乃是和平的保證品的觀念。西方跟蘇聯也作生意,也給他們各種讚美,但這些都未能防止克林姆林擴張勢力到非洲之角(指索馬利亞),或者資助歐洲與中東的恐怖份子團體。一個有錢的中國,並不自動意謂著它就不想為了台灣而打仗,或者,與日本打仗。
確實,與之相反的情形可能才是正確的--中國變得愈有錢愈強壯,他們就更可以建立起軍隊實力,而這種戰爭也愈有可能發生。而西方必須準備與中國的戰爭,希望能藉此來阻止它。一位偉大的羅馬人曾經說,如果你要和平,就要準備作戰。這對我們如何應對一個想成為國際強國的法西斯中國而言,是一個很好的忠告。
同時,我們應該盡我們可能地說服中國人民,要保障他們長期的利益,政治上則應該更加自由,不論這種自由可能有時候很討厭,很混亂。我想在這方面我們可以信任中國領袖。任何稍稍關心資訊自由流動的政權,一定很瞭解自由的概念可能是非常受歡迎的。讓我們測試這個假說,直接與「十億人民」對話。在今日的世界裏,我們一定可以找到與他們接觸的法方。
如果我們不採取這步驟,我們的危險確定會增加,而怒火的大爆炸,不論是否受到操縱或者自動自發,都會再度發生。而最後他們會採取實際的行動。
(譯按):這裏用的字眼是Corporatism,中文維基百科裏有解說這個名詞:獨裁主義的國家,藉由管理許可執照、由官方法人控制社會、信仰、經濟、或群眾組織等過程,由於國家成為這些組織唯一的合法性來源,國家將能有效地指派這些組織的領導人,或限制其挑戰國家權威的能力。其實就是黨國嘛。所以我不翻成拗口的民團或社團主義,而直接翻成黨國了。
2002年樂登先生的文章是發表在華爾街日報上,大紀元有譯,目前網路上找到的版本在這裏,而英文版在這裏。,而之前有部落格對此說有討論,見Innonation Reloaded的這一篇「中國是蘇維埃?威權國家?是帝國?還是法西斯?」
懸鉤子:美國企業研究所是有名的新保守主義大本營。由於伊拉克戰爭,這一群知識份子已經被美國大多數人罵到臭頭,所以這種說法是否會有影響力,還有待觀察。基本上,美國的下一次總統大選許多人都看好民主黨,那麼除非中國做出什麼太大的侵略式動作,否則新上任的民主黨政府應該還是依照過去國務院與中國交涉的模式(想想柯林頓總統),不會有太大的改變才對。
Posted by rosaceae at 19:40
│China Watch
留言
rosaceae
這篇好文容我轉貼到我部落格
"二次大戰前,美國人米勒(Douglas Miller)寫了一本書,書名是《你不可和希特勒做生意》。他這樣寫道:「我們必須永遠記得這一點,和極權國家做生意,絕對沒有純經濟關係這回事。每個商業交易都具有政治、軍事、社會和宣傳的涵義。」當然,那本書不是暢銷書。許多從納粹德國獲利的商人和政府,對這本書都不理不睬。物換星移,現今的西方民主國家(特別是左派政黨執政的國家)的商人和政府也犯了同樣的錯誤,對於中共政權「大國崛起」的野心視若無睹。現今的中共政權只不過是當年納粹德國的翻版而已。"
Posted by AW at 2008年05月13日 19:52
>>只要一抬出愛國的大帽子,眾人就不敢不服了
跟拿不孝的時機好像差不多麻!
Posted by Sutekh at 2008年05月13日 20:03
AW大,您有要等我同意嗎?歡迎轉載,我有參觀過您的網頁,許多文章都很有意思。
Posted by 台灣懸鉤子 at 2008年05月13日 23:18
rosaceae
謝謝~
Posted by AW at 2008年05月14日 0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