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05月17日

來自拉薩的一封信


A LETTER FROM LHASA",我猜原來是藏文,被格主翻譯成英文,而我又再翻譯成中文。

這位來自拉薩城內的無名氏描寫了拉薩近日的狀況,寫信的日期是4月27日。他所描寫的種種,都讓我想起台灣也曾經經歷過的二二八與白色恐怖,只是中國共產黨派大軍壓陣的手法可能與蘇聯在1968年入侵捷克更類似。

以下的這封信是一位拉薩的居民寫的,他不希望透露自己的姓名。這封信裏他描述目前的狀況,以及城裏的緊張氣氛:

昨日,外頭很熱,而駐守在加油站的士兵們拿出大傘來遮陽。今天則完全相反:冷,陰,甚至降雪,因為從山上來的風暴前鋒接近,籠罩在山谷上。就好像拉薩的天氣一樣,規則也很快在改變。今天你可以到處去,明天,軍隊的檢查哨不讓你通過。上禮拜一開始時,似乎生活已經恢復正常。但忽然之間,軍隊開始大量出現了。幾天前,傍晚時刻,我走到北京路上,許多軍事卡車經過我身邊,而到處都有巡邏警員,只有少數車輛在路上,而街道上幾乎沒有幾個平民。氣氛相當緊張,而緊張的狀態讓通常看起來很稚氣的年輕大兵們,突然看起來很嚇人了。

很難描述拉薩近來是什麼樣子,因為你只能見到真正發生什麼事情的一些片段。如果你很快地掃視城裏的狀況,看起來一切正常,除了舊市中心,布達拉宮以東的地方以外。在那裏,軍隊盤踞了每一個路口,站在每一條巷弄裏,勤勞地盤查你的身份證。即使是最窄的小巷子裏,至少都站著四個軍人,而這四個人裏面,至少有一個人拿著刺刀,而每一位都拿著盾牌、警棍、戴著頭盔。較大條馬路的路口,有更多軍人,而人們必須排隊好接受檢查。漢人比藏人更輕易地通過這些檢查站。住在巴廓街與衝賽康市場的藏人都需要特別的通行證,由公安發放,才能進出他們房屋四週的鄰近地區。

在最神聖的西藏佛寺大昭寺之前的廣場,通常是人山人海,進行五體投地大禮拜的、轉輕祈禱的、或者只是跟朋友聊天寒喧的,現在是完全的空無一片了。在廣場上站兩個穿著藍色制服的軍人,確保著沒有人可以在廣場上走動。而假如他們不小心遺漏一個人,就會有穿著綠色制服的軍人,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出現,把人抓住,並且推出廣場之外。而圍繞著大昭寺的人行道也空無一人。只有住在附近的民眾得到允許,可以經過那裏,但不准任何人在那裏進行宗教儀式(大禮拜)。在這些本來很忙碌的販賣與宗教街道上,你只能看到小朋友在玩足球或其他遊戲,試圖在軍警的背後,繼續過活下去。

在北京路與色拉路上,政府已經開始修路。3月14日有車子被焚的地方,路面被挖起、重新鋪上柏油。北京路的人行道也重新鋪上石頭,因為當時的抗議者用這裏的石頭丟砸商店的窗戶。你只要走過拉薩,就可以看到許多被燒被毀的店家。單單在北京路上,至少有十六家商店或商場被焚毀,其中一家是中國銀行,還有一家是珠寶店。

不只是馬路與商店正在重建,一些舊的傳統西藏房子也在重建之中。

如果你仔細看週圍,你也許認為拉薩已經沒有重兵駐紮了。然而,假如你看旅館內部、建築物前的庭院、圍牆裏,你就看到許多卡車、帳篷以及一隊隊的大兵們在運動。哪裏有空地,哪裏就有軍隊。他們躲在任何空著的建築物裏,建築物後,甚至在拉薩市人民醫院的庭院裏。

走在拉薩街頭,看到大型的茶樓很不尋常地空無一人,許多商店都還關閉,讓你意識到這些日子以來,大家是多麼恐懼。在街上看到朋友,大家也不再停下來聊天了,因為人群一聚集,就會引起懷疑。還有很多人待在家裏,因為害怕如果上街,就會無緣無故被逮捕。

當你最後找到一個不怕跟你講話的人,你就會聽到眾口一致、戲劇化、讓人難過、讓人作惡夢的故事。但因為他們都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很難把這些事情說給媒體聽。自從2008年3月14日以來,城裏面到處都是軍隊。但人們卻害怕拍照,因為到處都是監視錄影機。人們不敢拍大昭寺前面的坦克車。又因為所有的屍體立刻都被軍隊載走,或者在軍隊夜襲民家之後,立刻從屋裏被抬走,沒有人可以證明他們的兄弟,親人或朋友死掉了。他們所能做的,就是證實這個人已經失踪了。你聽到的都是有關死亡人數、逮捕人數的謠言。這些數字被焦慮地傳播著。

昨天我跟一位藏人談話,他想要為自己與朋友發言,他們想讓世界知道這裏所發生的事情。他問我,是否願意把他所有的資訊全部發給外國媒體,所以在這裏的人可以得到援助,而不再恐懼。就因為跟我講話,他就可能被逮捕或在監獄裏被刑求,但他似乎相當絕望,而不再在乎了。為了保護他,他的家人與朋友,還有我自己,我不會透露我們見面的地點、他的年紀或職業。這就是他告訴我的:

「三月十四日下午,我們聽到小昭寺前面有示威。稍後我們看到四個人拖著一個在大昭寺前被開槍打死的屍體,這就是我們真正害怕的時候。通常政府會使用瓦斯或水柱來驅散示威者,但是在大昭寺這裏他們開槍了。所以我們立刻趕快回家。

在傍晚,我太太到學校裏去接小孩。那時候,軍隊已經出現在學校所在的江蘇路上。軍隊射擊當地去接小孩的民眾。一個女人腿上中彈,一個男子則被射中頭部或頸部,而他死掉了。稍後他弟弟想把他的遺體從醫院領出來,但醫院不肯。最後那位弟弟非常急了,他威脅如果他們不還遺體給家屬,他就要自焚燒醫院。醫院最後讓步,但幾個小時候,軍人來到他家裏,把屍體帶走了。

在3月14日以後,只有一有人死掉,你就要得到三種不同的文件,才能把屍體帶到天葬的地點。如果你沒有這三張紙,那麼軍人就會把你跟屍體推回你家裏去,這在西藏文化裏是非常不吉祥的事情。這三張紙,分別是公安,醫院以及律師的證明。而需要這樣做的理由,就是政府想要確定非自然因素死亡的人,都會被當局發現,並且被帶走,而且沒有人可以拍照,並且把照片給他們的朋友或者西藏外部的記者看。對於老百姓來說,問題在於,這些天裏,所有的辦公廳都是關閉的,所以沒有人可以把他們去逝的家人,根據西藏的曆法該天葬的日子裏,帶到天葬的地點。

3月14,15,16日當天,軍隊在半夜來我們這區臨檢,搜查我們家裏是否有達賴喇嘛的照片,並把沒有身份證的人都抓走了。他們也帶著參加示威者的照片,並且跟我們的臉一一比對著。我們家裏就來了五十位帶著槍的武警,他們搜遍了每一個角落。我們留在家裏三天不敢出門,只敢出去上廁所,屋裏只剩下糌粑可吃,而家裏瓦斯沒有的人甚至連水都沒辦法燒。我們家大門口封起來,而有軍人駐守在前面。如果你出門,你就會被他們痛打一頓。三天後,每個在政府部門做事的人都接到電話,必須回去上班。沒有工作證,我們還是沒辦法出門。我知道至少有七個人因為沒有工作證就被逮捕,而一個人因為沒有工作證就出門而中彈。

當國外記者在拉薩的時候,我想大概是在3月27到29日之間,軍隊突然從街道上散去。他們不穿軍隊的制服,而穿上交通警察的制服、大門管理員的制服,甚至便衣,而他們躲在建築物裏,躲在記者看不到的角落裏。我們突然之間可以到處去了;在那三天裏,沒有檢查哨。當記者被允許自由行動的時候,穿著平常衣服或傳統服飾的官員們跟隨著他們,回答他們的問題,並且拍攝跟記者講話的老百姓的照片。我們想要告訴這些媒體記者,在這些為他們演出的秀場後真正發生什麼事,但我們沒有機會接近他們,我們被軍人推開。最後我們聽說大昭寺的僧侶告訴他們真相是什麼時,我們很高興。

當時在大昭寺內部祈禱的眾人,都是被強迫前去的老年官員。通常這些人不准參與任何宗教活動,但那三天裏他們被命令要去寺院裏禮佛。其他的官員則受到允許,可以離開辦公廳,被告知要到巴廓街與布達拉宮去,最好要帶著家人,所以看起來拉薩好像一切正常的樣子。

記者一離開,軍隊立刻大批回到拉薩,而我們聽說兩天後,大昭寺的和尚就因為他們對外國媒體與外國官員的發言,而全被逮捕了。

在四月17日到20日之間,大部份的色拉寺的僧侶都被帶走,下落不明。色拉寺通常有超過三百位僧人,而現在只有十幾個人留下來照顧寺院。在半夜時,大約有十五到二十輛軍隊卡車前來帶走這些僧眾。我們從寺廟內部以及附近的店家那裏得到這個資訊。但我們不知道哲蚌寺、甘丹寺發生什麼事,但我們聽說僧侶們都被逮捕,並且被帶離拉薩。

拉薩四週的佛院裏,許多僧侶尼姑也被帶走,而仍然留下來的人都遭軟禁。我們認為政府擔憂當奧運火焰到拉薩的時候,會有僧人尼姑出來抗議。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抓人的原因。他們把所有的出家人都帶走,不管是否有參與3月10日及其後的抗議遊行,只有廟祝、司機以及其他少數工作人員可以留在佛寺裏。

最近,街上也只能見到一兩名僧人了。對他們來說很危險,因為西藏電視台說,只要跟公安檢舉可疑人物,就可以得到兩萬人民幣的獎金。事實上只有兩千人民幣,但仍然有人一看到和尚或尼姑就打電話。

上星期開始,所有家不住拉薩的藏人,都必須回到原居,除了在政府學校裏讀書的學生與老師以外。假如你不是原來就住在本城裏的人,公安就會來你家,叫你回去。當奧運火炬來拉薩的時候,只有當地百姓與漢人才可以留在這裏。幾年前,在慶祝和平解放西藏五十週年時,他們也是這樣幹。

在監獄裏,問題很大。沒有足夠的食物,沒有足夠的飲水,沒有足夠的毯子。犯人們睡在地上,而有時候他們一天只得到一杯水,其他什麼都沒有。如此一來,他們很容易生病,他們的身體變得很虛弱,有時候死掉,不是在監獄裏,就是在獲釋不久以後。囚犯們被打得很慘。他們特別打擊犯人的腎臟、肝臟、膀胱一帶,所以囚犯們得到內傷,慢慢地死掉。我知道這件事是因為有三個朋友才剛剛從監獄裏被放出來。

我們特別擔心關在獄中的朋友家人。我們想要幫忙他們,卻不知道怎麼做。這就是我們要告訴外國人,所以大家都知道,然後幫我們的忙。

在拉薩這裏,情況控治得非常緊密。沒有身份證,你沒辦法出門,如果你住在衝賽康或者巴廓街,你必須拿特殊的證件。只要一有人聚集,一有人在討論,他們就被逮捕。

學校裏,辦公廳裏,人們寫著3月14日的報告書與自白書,他們必須說達賴喇嘛聖上的壞話。當他們寫達賴喇嘛時,不能寫喇嘛,只能寫達賴。否則他們要重寫。我的孩子已經寫了三份這種報告書。

我們為監獄裏的犯人感到害怕與擔憂。在示威後,我看到軍隊使用伊拉克戰爭中的軍事車輛,這種車輛我只在伊拉克的相關新聞中看到(編者:也許是坦克或裝甲車)但這些車輛出現在我們的城市裏。我想這些車輛的用途只有在兩國交戰的時候才能使用。在西藏的電視新聞上,播報員說軍隊們表現很優異,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經歷類似戰爭的情況,這對他們是一大好機會,可以練習如何射擊,如何殺人。

現在他們開始準備迎接奧運火焰來這裏了。他們在布達拉宮與大昭寺廣場上點綴了許多裝飾品。大昭寺前面昨天立起大型的奧運五環,但昨天很快又移除了。」

這個人所告訴我的故事,我也從其他與他沒有關連的人口中聽到。

我確信接下來幾個月裏,中國政府會禁止外國旅客來這裏旅遊。藏人希望得到一個能夠訴說自己故事的機會;他們試圖告訴你他們所遭遇過的事情。他們知道他們需要外界的幫助,而我相信,政府藉著不開放國外旅客前來,就有了控制、監督、壓制拉薩情況的方法。在拉薩過去發生、繼續發生的事情,極為可悲,極為可怕。我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僧人們談論監獄裏的刑求方法,也沒有聽說有人討論這次抗議行動中,軍隊所使用的不同槍枝種類。我從來也沒有看到藏人如此絕望,如此生氣,以致於做出他們知道一定會導致死亡、長期下獄的事情。

五一勞動節即將來臨,而火炬接力等事件,造成了拉薩城內焦慮感大升,害怕全城都會遭到軟禁,大家都開始屯積糧食。

每天你都會看到有人在檢查哨前跟軍人爭執。一個父親跟他的小女兒想要通過檢查哨,然而軍人卻告訴該男子,他可以過,但他的女兒,還不到領身份證的年齡,卻不能過,就因為她沒有文件。

但即使是在這麼困難的時候裏,你仍然見到勇敢與善行。昨天我看到一個小男孩,大約只有一兩歲大,卻大大展現了藏人精神。小朋友看起來只剛剛學會走路,跟他的祖母與小狗一起出來散步。他們站在有兩個藍衣制服的軍人駐守的大昭寺廣場前面。小朋友登上通往廣場的三階台階,開始朝大昭寺禮拜,而他的祖母也開始祈禱,雖然她身體太弱,沒辦法禮拜。當小男孩結束後,他看看警衛、再看看祖母,然後他開始走近寺廟。警衛們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小男孩走了十公尺,然後又跪下去禮拜,然後轉身,走回到其中一位警衛身邊,握了他的走手說再見。看到這個讓我想到所有的藏人都想要宗教自由,以及保存他們文化的權利。他們不想再寫自白書詆毀達賴喇嘛,不想再參加愛國教育課程,不想再受到種種讓他們生活難過的規則與規定所覊絆了。

拉薩2008年4月27日


維基百科上大昭寺前的廣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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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by rosaceae at 21:56 │嘉央諾布啦
留言

謝謝分享...


看了各國對四川的援助
不分國際
熱血熱心

為了人道救援
我們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那麼人權呢

我很想問(當然是武力鎮壓那方)  

After all this
Will you give a chance to people in Tibet??
Posted by Jerocca at 2008年05月18日 00:14

Of course we should all concern ourselves with the Tibetans!

以後不為圖博人說話的,不同情緬甸人的,還有什麼好理由呢?
Posted by rosaceae at 2008年05月18日 01:30

感謝分享。看完心很酸,實在不能理解是什麼樣的心態讓人性可以被扭曲到這種程度,這種制度性的壓迫,實在太可怕。

是的,對於四川災民,我們感同身受。對於圖博人呢?
Posted by chung at 2008年05月18日 02:58

謝謝分享,圖博的情形非常值得我們的關注和省思
我想引用你這篇文章,希望你不介意
Posted by Dolphin at 2008年05月18日 15:47

谢谢你、谢谢你的部落格和你的翻译。
我想转贴在我的博客上,可以吗?
这封信应该是一个西方人写的。
Posted by woeser at 2008年05月19日 21:49

台灣懸鉤子:很謝謝你總是翻譯外電報導讓我們獲知國外對圖博的報導 台灣對國際的新聞一向不重視 而且中國或圖博報導多偏中國官方觀點 另 doctor是媒抗上的 doctor61??? 大概大家信仰的價值是一樣的:人權與自由 所以有些網上就會看到熟悉的名字溜
另 :設立在印度的五個西藏非官方性組織-西藏青年會、西藏婦女會、西藏前政治犯九十三運動、西藏全國民主黨和自由西藏學生運動組織民眾自今年3.10開始展開蘭薩拉至拉薩徒步游行活動 徒步活動的照片與進行記錄網站叫人民起義 網址如下:http://tibetanuprising.org/ 其中5.10網誌也有登這封英文信 而4.27的網誌Tibet’s New Warriors內容是一本印度新聞雜誌對流亡印度藏人年輕一代主要組織的訪問 流亡藏人返鄉活動也是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你有興趣可以參考看看流亡在外的年輕圖博運動者的想法
我的英文粉爛 外電只能靠大家的翻譯而理解 有興趣的文章都靠英文好的朋友翻給我看 真是謝謝你們
Posted by ann at 2008年05月19日 22:04

惟色阿佳拉沒想到在這部落格看到妳的留言好高興
印度雜誌專訪圖博青年代表的內文朋友翻譯如下 大家參考看看

新世代圖博行動派大聲說出來
Photos: Shailendra Pandey

人們無法每天承受痛苦
LOBSANG YESHI, 41 & SHERAB WOESER, 27 Tibetan Youth Congress

SHERAB WOESER的祖父是一位密教徒, 他曾經讀過若天空出現鐵鳥會是一個惡兆. 1959年, 在那個訊息傳遞很落後的年代, 他從未想過會有不幸降臨在他的國家. 但當他看見中國的飛機時, 他想起那個令人擔心的惡兆於是帶著他的家人離開西藏, 而就在抵達印度不久之後, 他便抑鬱而終. Sherab的祖母是數以千計接受印度政府安排在喜瑪拉雅的路上工作的圖博難民之一. 雖然生活很貧困, 但Sherab的父親和叔叔們仍在早期的圖博學校系統中成長, 並成為第一代圖博青年代表大會(TYC)的領袖. 圖博青年代表大會成立於1970年, 主要的目標之一是終其一生也要致力於圖博獨立.

當我的家人告訴我關於他們所離開的那片草地, 水源及美麗的土地時, 我曾夢想前去圖博, 但畢竟我成長於圖博社區, 所以並沒有覺得很急迫地想要回去. 直到我到Chandigarh(D:北印的一個城市)念大學時, 我發現即使是世上最有意圖想要念出我的名字的人也無法正確發音時, 所有我兒時對我父親的記憶(曾為了在TYC工作而離家數個月之久)終於變得有意義.

身為圖博青年代表大會(TYC)國際關係部秘書的Sherab自然而然被選為二位”步行至圖博”這項運動的協調者之一. 他和其他的青年組織幹部已會面過無數次, 其中甚至有看來極不關心政治的年輕圖博人也表示要參與這項運動. “我曾認為這些青年圖博人(D: 應是指那些看起來對政治漠不關心的青年圖博人)是沒有效益的參與者, 但當我們為中國大使來到Chandigarf所發起的抗議活動中, 他們每個人都出現了! 我們聽到在邊境那兒也有類似的故事. 我們的一位朋友告訴我們關於他在拉薩一間高檔俱樂部所發生的事. 他說他原本對青年圖博人被新的外來文化與事物影響而變得非常愚蠢感到很沮喪, 但當他提起達賴喇嘛時, 這些喝醉的年輕人轉向他說, “我們也許沒有大聲地談論達賴喇嘛, 但他在我們的心裡, 他給我們力量.” 這雖然只是一個小插曲, 卻使我相信人們無法一直承受痛苦. 傷口仍在, 當時機來臨之際, 人們會起而反抗, 而且是強而有力地反抗.”

Sherab年長的同事Lobsang Yeshi是Sherab所提及的放鬆的警覺性(relaxed watchfulness)的具體代表. 身為終生的行動主義者及三個年輕小孩的父親, Yeshi的二項最愛的自嘲事情分別是他內疚對自己家庭收入沒有幫助, 以及堅持”圖博人應該語氣溫和而非喊口號”的非圖博人.

“不只中國人壓迫我們, 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也是”, 他笑說. 對中國宣傳活動極為留意的他又說, 友好只是現在, 奧運不久之後, 中國就會將數以百萬計的人口移到圖博而且徹底摧毀他們的國家.

Sherab己為步行者組織了幾個研討會, 希望他們即使遭到逮捕或被施暴都能堅持非暴力. 但他聳肩表示, “在孩提時代. 當你點燃爆竹, 你會假裝自己正在殺中國人. 即使到現在, 我也不認為殺中國人是一件很糟的事. 只是你對為何做這事有多一點的想法. 我們己經在中國面前卑躬曲膝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現在我們要讓各地的圖博人知道中國並非堅不可摧.” NISHA SUSAN


我們己經沒剩多少時間了
TENZIN PALKYI, 26 Tibetan Women’s Association

TENZIN PALKYI是”圖博人民抗暴運動”的媒體人員, 她說她很尊敬慎重其事演說的行動者. 但在她平靜的外表下是急迫地想要採取行動的心.

當Palkyi拿獎學金去美國念大學時, 她從未懷疑自己會回來這兒加入這個運動. “我們失去家園的事實是我們每天在學校都會思考的事, 但最大的催化劑是1998年當我剛完成我Class X的考試, 在電視上看到Thupten Ngodup的殉難.

剛開始一群圖博人在Jantar Mantar絕食抗議, 45天之後當印度警察來時, Thupten Ngodup結束了他自己的生命. 那天在達蘭莎拉有一整天的集會活動, 人們高呼口號, 昏厥, 用尖銳的東西在他們胸口上寫字. 警察驅趕我們因為我們太積極了. 我知道圖博獨立的責任擱在我們每個人身上.

Palkyi的夢想是為西藏的婦女及孩童工作, 而她這個渴望正巧和圖博婦女協會(TWA)的理念一致. TWA是一個1959年在拉薩成立以抗議中國入侵的組織. 身為抗暴運動的五個團體之一, TWA是唯一一個選擇在中國自治的團體. “十年前舉行公民投票時, TWA並沒有挑選四個選項中的任何一個(即中道, 獨立, 自決和非暴力抵抗及不合作主義), 但我們決定追隨達賴喇嘛的選擇.”

但Palkyi明確表達其不同的意見, 她說“每個人都知道達賴喇嘛讓我們每個人團結一起, 但當法王不在時, 難道我們要等他轉世嗎? 等到下一世達賴喇嘛長大並領導運動嗎?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佛陀要求我們在思惟過後再追隨祂的教授, 所以我們可以尊敬達賴喇嘛但反對他在政治上的議題.” 她說這樣的想法對許多圖博人而言太過激進. “我無法和我的父母或任何他們那一代的長者談論這個想法, 即使對一些較年輕的人而言, 它也是一個困難的想法.”

”中國政府指控我們是恐怖集團並鎮壓我們, 他們只需要極小的理由. 我們不能訴諸暴力, 但我們也不能在當今年全世界都聚焦在中國時, 讓時機白白溜走.”NISHA SUSAN


我們必須秀出我們的拳頭
TENZIN CHOEYING, 27 President, Students for Free Tibet, India

就像其他的圖博行動者一樣, TENZING CHOEYING也認為他這一代的流亡圖博人是唯一可能讓圖博獨立的人. 第一代的難民有較多生存的考量, 而下一世代可能因找不到完好如初的圖博而失去奮鬥的目標.

在我們之前己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抗爭, 但我們也知道中國移入越來越多他們的人到圖博. 我們必須行動, 讓他們看看我們的拳頭. “ 身為法律和歷史系的學生, Tenzin Choeying乾脆將圖博社區的困境放進殖民文化的論文中, 但身為全球各大學有六百分部的組織之成員(D: 指Students for Free Tibet), 對於達賴喇嘛在運動中的角色, 他的立場必須更圓滑和敬重.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有二種方式來看待它. 我們在同一個政府下統合, 我們在受同一位領袖所領導, 當然法王圓寂將會產生問題. 但在此同時, 因為法王的存在, 在我們的人有點不情願去成立一個群眾的運動. 但如果其他國家都己經這麼做了, 為什麼我們不行?

所以我告訴我遇到的年輕人, 教育是關於以你們個人的想法為基礎所作的決策, 但它很困難. 我父親稱我為共產主義者.” Choeying和Tsering Choedup這二位”國際圖博支援網絡(International Tibet Support Network)”的協調者都說他們從甘地及曼德拉的例子中得到靈感與力量, 但他們添加了他們從遊說團體(例如:綠色和平組織)那兒學得的媒體及科技的創造性運用. Choeying突然冷諷地補充說, “達賴喇嘛的轉世體制有六百年的歷史, 但圖博已存在約五千年之久. 我們有能力超越達賴喇嘛的體制繼續下去.”NISHA SUSAN


我們必須終止現狀
NGAWANG WOEBER, 38 Gu-Chu-Sum (A former political prisoners group)

Ngawang Woeber是一位積極於政治活動的比丘, 他在拉薩啷噹入獄了三次. 他說, 嚴刑拷打是一些你不能跟另一個人描述的事—全身赤裸被電擊棒毆打, 而狗就環繞在四周. 肉體的羞辱還不夠, 中國警察還想進行思想改造.

1991年4月他和另外35人逃到印度並成立了Gu-Chu-Sum(為一前政治犯的協會). 時至今日, 該協會有450位會員, 這些成員以堅定無比的決心要為圖博爭取獨立, 即使這與達賴喇嘛的目標不同. “我們的人民尚在獄中逐漸凋零, 我有時想到他們便無法成眠. 他們全都是為了爭取獨立而奮鬥, 而非為了尋求自治.”

我是圖博人, 也是出家人, 我完全尊敬達賴喇嘛法王,” Ngawang說. “但是在民主制度下, 我不同意他也沒關係. 如果每位年輕的圖博人開始尋求自由, 法王就會改變他的立場.”

Ngawang充滿著急迫感, “這是一個在我們歷史上意義非凡的時刻, 新的覺醒正在產生, 我們不能讓它就這麼溜走. 我們必須破除現狀. 今年一定要有巨大的改變, 因為中國打算在2009年讓二百萬中國人移居拉薩, 而這些人口移轉將對亞洲造成巨大的衝擊.”SHOMA CHAUDHURY
Posted by ann at 2008年05月19日 22:12

啊,唯色,歡迎歡迎。您要怎麼用都沒問題。

我昨天去您的博客那裏貼文章,可是系統出現錯誤訊號。我也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看到我的部落格。
Posted by 台灣懸鉤子 at 2008年05月20日 18:49

台湾悬钩子,我每天在看你的博客。。。图几切!
Posted by Woeser at 2008年05月21日 21:13

很奇怪,不按着教宗的政策走下去,还能走到哪里。教宗以观世音菩萨化身的慈悲和远见所看到的道路难道不是最合适的吗?用世俗的政治和暴力来解决问题,只能是短期解决而已。要用暴力就最终要被物质上的强者杀戮,要用政治也最终要被政治上的强者歼灭。

当初流亡的人们的父辈为了追求精神的自由而追随教宗,也有益于他们的牺牲,藏传佛教才有了今日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也从而在不同的自由的国度里播下了更为坚强的种子。如果当初没有出逃,呆在西藏,会怎样?藏传佛教就会是共产党手里一跟蜡烛,一吹即灭。如今要从流亡的地方回到西藏,还不如就安心在世界弘扬佛法,佛法之灯不熄灭,藏族的回归才会有真正的希望。
Posted by 澳搭 at 2008年08月24日 19: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