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gzen Forward　 讓贊向前

英人揚哈斯本(Francis Younghusband，1863-1942)所組的登山團，在1921、1922、1924年試圖攀登珠峰，本張照片是當時他們經過東隆布冰川(Rongbuk Glacier)的情景。據統計，圖博境內的冰川共有有三萬五千個，佔全世界的六分之一，是除了南極與北極外，冰川數目最多的地方。目前因為全球暖化，照片中的冰林許多已經消失不見。



因為有許多冰河，圖博高原上處處都是湖泊。全世界最高的淡水湖，高度四千五百公尺，佛教與印度教都視為聖湖的瑪旁雍錯，英文則以梵文的發音稱之為Manasarovar，manas為心靈，而sarovar則為湖水之意。這座湖也是水鳥的繁殖交配覓食的場所，如鳳頭鸊鷉與全世界飛得最高的雁鵝－－班頭雁。




冬天在印度過冬的班頭雁（如上），春天則飛過喜馬拉雅山區，回到瑪旁雍錯產卵。


拉薩北邊的羌塘，亦即「北邊草原」之意，海拔五千公尺，人類呼吸困難的地方，卻有一種生物不會為了欠缺氧氣這種小小的不便而損及自己的風采，那就是Chiru，中文稱之為藏羚羊的動物。（上圖為公羊。）這種羊的血液中流動著兩倍於人類的紅血球，即使是在如此高原上，還是可以有效地輸送氧氣到身體的各部份。這種草原動物，就如同非洲或中亞草原上的草食動物一樣，頭上尖銳的長角在交配季（冬季）就有可能拿來當成爭取交配權，與其他公羊對峙的武器。BBC在這裏放了兩隻公藏羚羊打鬥的畫面。（片長4分11秒）。當然，在這種生存環境嚴苛的地方，鬥敗的公羊通常會成為別種生物的盤中飧。



草原的功臣，非上圖這種小生物莫屬，這種兔子的親戚，英文裏稱之為pika（派卡，中文稱之為高原兔鼠，實為一種誤譯）的小動物，即使是在冬天時，也都辛勤地挖著凍土，為自己築窩。它們的挖掘，就像翻土一樣，為土壤帶來空氣，有利於夏天時草原與花朵的生長，而許多草食動物因此而得益。圖博的這種，稱之為黑唇派卡(black-lipped pika)。它在北美洲也有親戚，比方說加拿大的洛磯山腳下，也可以見到派卡的踪影（北美洲又名岩兔rock rabbits），科學家甚至觀察到美北洲的派卡非常聰明，會收集各種開花植物過冬，甚至特意採集某些有毒的植物，因為植物中的毒性可以讓它保存得比較久，派卡就可以在深冬裏還吃到新鮮未腐爛的食物。



位於食物鍊的最底端的派卡，自然有更大型的猛獸為天敵，例如我前文已經介紹過的圖博狐狸，與相當罕見的圖博棕熊（上圖為歐亞棕熊）一起出動狩獵，影片中拍到了這種大型動物的珍貴鏡頭。


羌塘的草原上，還有野生的犛牛，群聚的口數可能多達兩百頭，必須長途旅行，在高山凍土上尋找食物。野生的公犛牛肩膀高度約兩公尺，重達八百公斤，相當兇猛，可以說是草原之王。然而馴化的犛牛對許多博巴牧人農人而言，是不可或缺的牲口。犛牛甚至還指引人新財富的來源：博巴農人注意到犛牛吃了某種東西，似乎就會變得更加有精神，於是稱這種東西為yartsa gunbu（音亞扎工布）。而這種東西的神奇功能經過口耳相傳，漸漸變成有錢人特想得到的寶貝。


身價大漲的yartsa gunbu，甚至可以獲取與它等同重量的銀子的四倍高價。這東西，就是「冬蟲夏草」，蟲是指蛾的幼蟲，冬天時會吃草根以準備長成成蟲。可是某些幼蟲還來不及成為成蟲，身體就會被一種蕈菇孢子給寄生，而在夏天時長成一朵蕈菇，學名稱之為Cordyceps，現代科學測試的結果是，這種蕈菇有降低血壓，使人呼吸容易的功能，幾千年來成為中醫珍視的藥材。目前也成為許多博巴的生計重要來源。




雖然圖博現代化很快速，大體上還是一個相當虔誠的社會。整體而言，由於信仰的緣故，博巴（藏人）對於野生動物的溫柔相待，可以說是世界罕見的。上圖就是四川一座佛寺的僧人在餵食野生雉雞，白馬雞（White Eared Pheasants）。在影片中，拍攝小組則拍到一家尼姑寺中，阿尼溫柔地餵食藏馬雞（Tibetan Eared Pheasants）的鏡頭。


藏馬雞（上圖）的保育級別與台灣帝雉與藍腹鷴相同，然而在台灣，這些珍稀的鳥禽，從來沒有聽說過願意親近相信人類的例子。然而在圖博，阿尼與僧人長久以來遵循著不殺生的傳統，與動物建立起來的互信關係，多麼令人感佩！在這個生活環境嚴酷的地方，人們願意拿出自己所擁有的一點點多餘之物，與野生動物一起分享。圖博的例子，就是保育的典範！



而這樣溫柔地珍惜在艱困環境中一起生存的野生動物，也不只限於寺院，而是整個圖博社會的普遍態度。上圖為飛翔的黑頸鶴，這些美麗的大鳥夏天在高原上覓食，到了冬天，就會進入農人的田地，撿食凍土中的青稞，農人懷著對於此種大鳥的敬意，歡迎著他們。影片中，農村的小女孩甚至還想辦法照顧一隻翅膀受傷的野鶴，讓它恢復健康。

讓我想起我曾經讀到的一篇採訪藏青會的發言人的文章，故事裏的主人翁名字我雖然不記得，卻無法忘記在他談完不放棄暴力恢復圖博獨立之後，卻很溫柔地把路邊的小貓撿起來，免於被車撞的姿勢。我知道，許多台灣人都認為主張「中間道路」而不獨立的達賴喇嘛匪夷所思，然而構思出這樣和平的方案，難道不是尊者對於自己子民脾性的瞭解，也希望拯救他們於暴力之業力？

博巴對於生命的尊重，不管是來自信仰也好，還是來自艱困環境之中惺惺相惜自然養成的也好，與今日中國政府草菅人命，死多少人無所謂的態度著實南轅北轍。


圖博這樣的虔誠信仰，甚至根源更深，例如多個宗教都認為極樂淨土有座神山，山腳下四條河，流入世界的四大角落。沒想到這樣的傳說神話，卻在圖博南境實現。Mount Kailash，岡仁波齊山，此山剛好有四個面，就像羅盤的四個指向，而山腳下有四條河流流出，分別是雅魯藏布江、流到尼泊爾境內的卡納利河（Karnali River， 中文又稱孔雀河），為恆河的上游，與流到巴基斯坦的印度河與蘇特萊支（Sutlej River，中文稱為象泉河）。此地不只是藏傳佛教視為神聖，連印度教徒也會千里迢迢來此朝聖。這段影片，應該在這裏可以見到。


圖博高原不只是上述大河的水源地，甚至是南亞季節雨（monsoon）的成因。春季與夏季圖博高原變熱以後，造成氣壓的改變，吸引印度洋潮溼而溫暖的水氣，降下成雨，整個南亞次大陸的十億人，都因此而受惠。

不只如此，圖博的冰川還是越南的湄公河，緬甸的怒江（藏語稱之為那曲河，英語為Salween），也是中國的黃河與長江的發源處。今日，圖博來的水乃是中國三億的人口所倚賴的重要資源。

由於圖博對於鄰近地區的水文以及氣候的廣泛影響，甚至可以說圖博高原養活了全球一半的人口。至少，目前是這樣的。隨著全球暖化，有人預言，在未來三十年內，圖博高原的冰川有百分之八十都會消失不見。

而今日發生在圖博的事情，終於會影響到全球的人類。